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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现代故事画库C] 《由皇帝到公民》上册 李肇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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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ing 发表于 2023-10-14 21:38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连环画《由皇帝到公民》,主要讲述了爱新觉罗·溥仪,从一个清王朝 的末代皇帝,到被日本侵略者利用,扶持为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。被俘之 后,又从一名囚犯,被党和人民改造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复杂、曲折 的人生经历。讲述了溥仪在新中国,经过党和人民的改造与教育,获得新 生,"由鬼变成人"(溥杰语)的真实故事。

光绪三十二年(1906年)正月十四,在醇王府里,光绪皇帝的弟弟、醇王载沣的王妃生了个男婴。他就是清朝第十代,也是最后一代皇帝爱新觉罗·溥仪。
两年之后(1908年)的十月,慈禧太后在过完她74岁生日后,突患痢疾。卧病的第十天,她突然决定立溥仪当皇帝。
慈禧太后的决定使醇王府乱作一团,来接皇帝进宫的内监要抱溥仪走。但3岁的溥仪一见这些不男不女的生人,就拼命地“抗旨”,连哭带打的不让内监来抱。
乳母王焦氏看孩子哭闹可怜,慌忙给他喂奶。溥仪吮到奶水才止住哭声。于是,大家一商量,决定由载沣抱着“皇帝”,带着乳母一起进宫。
溥仪进宫后没过三天,光绪皇帝与慈禧太后相继归西。半个多月后,即举行皇帝的“登极大典”。
在大典之前,溥仪要先在中和殿受大臣们的叩拜,然后再到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。那天天气奇冷,这样来回一折腾,溥仪一到太和殿便又哭又闹起来。
载沣单膝侧身坐在宝座上,双手扶着皇帝,不让他乱动。皇帝却挣扎着又哭又喊:“我不在这儿,我要回家!我要回家!”
文武百官的三叩九拜没完没了,皇帝的哭声也越来越大。载沣急得脑后的花翎乱抖,结结巴巴地哄他:“快别······别哭,这就快······快······完了!”
典礼结束后,文武百官们窃窃私语起来:“怎么就是“快完了'呢?”“是啊,说要回家是什么意思呢?”......
溥仪即位,改年号为宣统。这件事,不光在文武百官中议论纷纷,在民间百姓中也引起了一些风波。当时老百姓中流传着一首民歌说:“不用掐,不用算,宣统不过两年半。”
说也凑巧。溥仪当皇帝不到三年,到了1911年,辛亥革命爆发了,在重重压力下,隆裕皇太后不得不代小皇帝颁布了《退位诏书》。
中华民国取代了清王朝。原来的清政府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摇身一变,成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。
袁世凯提出清室优待条件:“大清皇帝辞位之后,尊号仍存不废······”溥仪继续挂着“皇帝”的空名,过起了关起门来的小朝廷生活—闲居养心殿。
溥仪虽过着的是“小朝廷”的生活,但排场仍然奢华。他进餐的时候,御前太监一声“传膳”,几十个太监便抬着大小七八张膳桌,捧着几十个朱漆盒,浩浩荡荡地直奔养心殿而来,在东暖阁摆好。
平时菜肴两桌,冬天另设一桌火锅,此外有各种点心、米饭、粥品三桌,咸菜一小桌。大约有三十种上下的菜,主要是猪羊肉、蔬菜,也有鸡鸭肉等。
摆上来的菜肴,溥仪常常动也不动。他吃的是太后、太妃们送来的菜肴,因为她们送来的更美味可口。
溥仪究竟有多少件衣服不得而知,但据记载推算,他一年要做五百件左右的新衣。光一个月做衣服用的线、扣等小零碎儿,就支出了二千多银元。
在养心殿,凡是皇帝所用都是“明黄色”的。大殿的琉璃瓦、轿子、椅垫子、瓷质碗碟······无一不是明黄色的。这种独家所有的一切,从小就把溥仪养成了一种“唯我独尊”的意识。
溥仪11岁那年,弟妹们进宫看望他。溥仪同弟妹们玩儿捉迷藏,突然他发现溥杰袖口里的衣服是“明黄色”的,“天颜”大怒。吓得溥杰“嗻,嗻”连声,垂手呆立在那儿。溥仪见状才怒气稍息。因这“明黄色”溥杰差点引来祸患。
溥仪读书,极不用功。经常找借口不去念书,实在找不着借口,就灵机一动,叫太监传谕老师,放假一天。
然后,他就自己到毓庆宫外面那棵桧柏树跟前,去看蚂蚁爬树。看得出神时,他还用小树枝儿帮蚂蚁搬运食物。常常因此忘记了吃饭。
后来,他对蛐蛐、蚯蚓又发生了兴趣,吩咐人搬来大批的古瓷盆缸喂养这些小虫。这样,他在屋里念书的兴趣就更不大了。常常偷跑出来看他的这些“下民”,自己乐得当起“蟋蟀皇帝”来了。
捣蛋,是溥仪“才华横溢”的真实表现。有一次,他发现书桌对面的徐坊老师的眉毛又白又长,觉得挺好玩儿的,就用手摸了摸,冷不防拔了一根,疼得那位徐老夫子直哼哼,溥仪则乐得前仰后合。
为了不让溥仪再闹下去,太妃们想了个办法,给他配上伴读的学生。这样溥仪就有了三个同学:溥杰、毓崇、溥佳。
伴读者有一种“荣誉”,就是代书房里的皇帝受责。有一次,溥仪手舞足蹈地跑进书房,刚要犯“病”,被老师看见了。老师没对溥仪发火,却对着坐得端端正正的毓崇说:“看你何等轻佻!”
溥仪的闹学使老师皱眉;在宫中闹宫,也往往叫太监头疼。他喜欢看狗打架,更爱看狗咬人,每当他的狗扑上去把太监或侍女的鼻子咬破,他就高兴地直跳。
有一次溥仪玩汽枪,把枪对着太监住的房间打,“噗”地一声,一颗子弹穿透了窗户纸,掠过一个胖太监的耳朵,打在一只花瓶上,瓶子被打得粉碎。
溥仪看着窗户纸被打出一个个小洞,觉得很好玩儿。太监们吓得浑身哆嗦,趴在地上不敢抬头。一个小太监跑进乳母的屋子,慌慌张张地叫:“快,皇上拿汽枪打人呢!”
乳母急忙跑到溥仪身旁,用手轻轻抓住汽枪说:“老爷子,屋里有人哪!往屋里打,这要伤了人哪!”溥仪点了点头,这才放下汽枪走了。
还有一次,溥仪忽然想试试这些百依百顺的太监是否真的对“圣天子”听话,就指着地上一堆狗屎模样的脏东西,让一个太监吃下去。那位太监果然趴在地上硬着头皮吃下了那堆“狗屎”。溥仪这才心满意足地叫他们走开了。
到了民国四年(1915年),袁世凯嫌当民国临时大总统不过瘾,于是搞了个筹安会,为他当皇帝进行鼓吹和筹备工作。
筹安会为袁世凯粉刷了太和殿等三大宫殿,做了龙袍,刻了玉玺,把前清皇帝的车马仪仗修理一新。可是“好梦不长”,袁世凯只做了八十三天的皇帝,就在一片反袁声中气得见阎王去了。
袁世凯死了,使小朝廷里的人们幸灾乐祸。消息一传进紫禁城,人人都像碰上大喜事一般,奔走相告: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—做梦!”“与其让姓袁的当皇帝,还不如物归旧主哩。”
这些议论,和溥仪的老师们常絮叨的“本朝深仁厚泽,全国人心思旧”的话,在溥仪的耳边引起了共鸣。
不久,民国六年(1917年),大“忠臣”张勋迎合了这种思潮。张勋是著名辫子军的统帅。他第一次进养心殿,是给溥仪“请安”,恭维了几句就告辞了。
过了半月的一天,溥仪正坐在毓庆宫里读书,他的三位师傅一齐出现,面色都十分庄严。陈宝琛师傅先开了口:“张勋一早就来了······”“来拥戴皇上复位听政。大清朝复辟了!”
“啊?!······”溥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弄得昏昏然了。他呆呆的看着师傅们,希望他们多说几句话,使他能明白该怎样当这个“真皇帝”。陈宝琛猜透了溥仪的心思,胸有成竹的告诉他如此这般······
于是,溥仪便回到养心殿,再次召见了张勋。等张勋念叨完复辟的说辞,溥仪便按照老师的嘱咐,装腔作势的假意推辞一番。然后又一字不漏的按老师教的背诵道:“既然如此,我就勉为其难吧!”
就这样,溥仪升殿,宣旨复辟。11岁的溥仪,第二次当了大清帝国的皇帝。这事儿发生在民国六年(1917年)阴历五月十三日。
这一天,溥仪受到了成群的臣子们的叩贺。11岁的溥仪再不像3岁举行大典时那样哭闹了。反而被大臣们“三跪九叩”的不凡景象搅动的悠悠然,飘飘然了。
溥仪的皇帝瘾没过上几天,就在一片反复辟的声浪中,悄悄脱下龙袍,于民国六年(1917年)五月二十日灰溜溜地退了位。中国近代史上轰动一时的张勋复辟的这场闹剧,前后只不过七、八天的时间,便匆匆收场了。
1921年,溥仪已经15周岁了。按清室规定已到了“大婚”的年龄。有太妃们做主,溥仪最后选定了和他同岁的婉容为皇后,同时还选了小他三岁的文绣为妃子。
1922年12月1日,溥仪举行婚礼。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,有顶翎辉煌的清室官员,有民国军警所派的照料人员,有捧着“圣旨”、“圣节”的正、副大使,最后是预备给皇后乘坐的三十二人抬的金顶凤舆。
新婚之夜,溥仪脸上没有一丝笑容。他撇下婉容,回到养心殿,看着墙上的宣统朝全国各地大臣的名单。他目光呆滞了许久,自言自语道:“如果不是革命,结完婚我就开始亲政了。我要恢复我的祖业!”
自从英国绅士庄士敦入宫当了溥仪的教师后,溥仪开始醉心于欧化生活。他从庄士敦那里了解到很多世界各地的新鲜事儿,什么飞机大炮呀、坦克机枪呀、什么用化学方法制成的糖果咖啡呀,溥仪心里好像打开了一扇窗。
庄士敦也同其他老师一样,恭顺地称溥仪为皇上。他还常和溥仪谈起复辟的可能性,他说:“中国人民思念大清,每个人都厌倦了共和······皇帝陛下圣德一新是最要紧的。”
溥仪渐渐对庄士敦佩服得五体投地了。他开始处处模仿这位英国教师,他叫太监到街上买来大批西装,尽管穿在身上大得出奇,而且把领带像绳子似的系在领子外面,他还是高兴得心里好像开了花一般。
亦步亦趋地模仿庄士敦,醉心欧化生活的结果,使溥仪决心要留学英国一次,然后依靠外国的力量,完成复辟大业。
但是,他留学英国的念头一正式提出,就遭到王公大臣的拼命反对。溥仪哪里知道,如他一走,王公大臣们的饭碗就砸了,地位官职也立即化为泡影,他们如何不拼命反对呢?
可是溥仪并不甘心,他暗中进行着私逃的准备,第一步便是筹备经费。没有,便想到偷。而皇帝要偷,当然要“与众不同”,他采取了最高级的方式。
他伙同也想远走高飞的二弟溥杰,以伴读为掩护,以赏赐溥杰为名,将宫中大批珍贵书画偷运出宫,存放到天津英租界早已买好的房子里。
溥杰每天伴读下学回家,就带走一个大包袱。如此不断的干了半年多,盗运出宫大约一千五六百件古籍、字画珍品。
溥仪出逃的第二步计划,是秘密逃出紫禁城。1923年2月25日,溥仪用钱买通了身边的太监,自以为障碍已经排除,万事俱备,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出逃了。
不知是不是那个收了钱的太监报知了内务府。溥仪还没走出养心殿,就听说王爷传令,叫各宫门一律断绝出入,紫禁城全部进入戒严状态。溥仪和溥杰一听这消息,坐在养心殿里全都傻了眼。
过了一会儿,溥仪的父亲载沣气急败坏地来了:“听、听、听、听说皇上,要、要、要走······”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,溥仪忍不住笑了。“没有那么回事儿!”溥仪止住笑说。
载沣狐疑的看了看溥杰,溥杰吓得低下了头。“没有那事儿!”溥仪还这样说。载沣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,就带走了溥仪的同谋—溥杰。
“监狱!监狱!”溥仪站在堆秀山上望着城墙,常常这么念叨。“民国和我过不去,还犹可说,王公大臣,内务府也和我过不去,真是岂有此理,我为了城外的祖业江山才要跑出去的,你们却为了什么呢?”
1924年11月5日,在北京发生了轰动全国的逼宫事件。主持这件事的是当时国民军总司令冯玉祥将军。冯玉祥派了当年的京畿卫戍司令鹿钟麟,带了二十人的手枪队,闯进内务府。
这时,溥仪正在西太后住过的储秀宫里同皇后婉容吃着水果聊天儿。内务府大臣们突然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。
为首的一个手里拿着一件公文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皇上,皇上······冯玉祥派军队来了!说要废止优待条件,拿来这个,叫、叫签字·····.”
溥仪猛地跳起来,刚咬了一口的苹果也滚落到地上了。他夺过公文只看了一下,就觉得天旋地转,象个泄了气的皮球,跌坐在了椅子上。稍停一会儿,他又跳起来,火冒三丈的喊:“限三小时搬出去,那我的财产呢?太妃呢?”
“听说景山上已经架好了大炮,皇上不搬就要向宫里开火啦!”“啊!······”溥仪一听说“开火”二字,吓得浑身筛了糠,说话也结巴了:“我签,签······”
这时王爷载沣也赶到了,他一听说皇上已签字,立刻把自己头上的花翎一把揪了下来,连帽子一起狠劲地摔在地上,哆哆嗦嗦地说:“完了!完了!这个也甭要了!”
就这样,溥仪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了紫禁城,先搬进载沣的北府,接着又逃到日本公使馆。
1925年2月23日下午七时,溥仪乔装改扮,换上一件粗布衣料的西装,戴着一副黑边眼镜,扮成小商人摸样,来到火车站,匆匆上了一节开往天津的三等车。
那时北京天津一线检查得特别严格。检查人员望着溥仪,厉声喝问:“你是什么人?”旁人代他答道:“他是日本人。”检查人员这才离开。溥仪坐在车里,始终没说一句话。
就这样,“小商人”安全到达天津,随后妻子、厨子、司机、仆人,还有会武术的护军等也陆续赶到了天津,住进了日租界里的“张园”,正式开始了他的寓公生涯。
张园是一座占地约有二十亩的园子,中间有一座天津人称之为八楼八底的楼房。它是前清驻武昌第八镇统制张彪的私园。
张园虽不比紫禁城,但是,溥仪的日子并不愁,因为过去“赏”给溥杰的那些宝物,一少部分变成了花花绿绿的钞票。凭借这些钞票每月可得息四千八百元。他在天津还买过几处房子,出租这些房子的房租每月又可得一千多元。
酒足饭饱之余,溥仪还有兴趣看京戏。在紫禁城的时候,溥仪就看过梅兰芳、杨小楼等人的戏。这时,他却不能把他们请进“宫”了,只好到日租界的戏院里去听梅兰芳的戏。
想不到此举又引起了一些遗老的“进谏”,说到外面看戏,有失皇上尊严,并说如这样下去,他们只好引退。
结果是,溥仪只好向他们赔了不是,还赐给那位“直言敢谏”的老书呆子一件貂皮褂子,表示他“从谏如流”。遗老们也立即恭维溥仪“明君纳谏…………”最终是皆大欢喜了事。
在天津,他的心腹老臣郑孝胥照例每天给他讲《通鉴辑览》,听讲书腻了,师徒还互相诌几句律诗。但溥仪写了诗交给郑孝胥修改时,这位老夫子却总是恭维诗写得好。从来没敢改过一个字。
这样的寓公生活似乎是清闲自在的,其实不然。当时日本驻津总领事派了日本籍警官和中国巡捕,就住在溥仪家里,“保护”着溥仪。
溥仪每次出门,日本便衣就立即跟上,寸步不离。溥仪的一举一动,那些警官都一五一十地记在“日志”上。甚至溥仪请遗老们吃饭,新年联欢和溥仪过生日,警官们也都是不请自来。
有一次,溥仪见没有日本人在,便踱到张园住屋的阳台上晒晒太阳。邻居的一群孩子们认出了溥仪,便齐声鼓噪起来:“倒霉蛋皇帝!倒霉蛋皇帝来了!”臊得溥仪的脸通红通红的。
在张园住了五年,因房主的儿子要房租,溥仪只好又搬到“乾园”。这个园子的主人是五四运动中以卖国贼面貌出现的陆宗舆。溥仪把“乾园”改名为“静园”。照溥仪自己的话说“静园”的“静”,是要在这里“静观变化,静待时机”。
“时机”还真被溥仪“静待”来了。1931年“九一八”事变后一个多月,日本土肥原贤二大佐到天津来了。他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,偷偷会见了溥仪。
“中国通”土肥原见到溥仪毕恭毕敬,满脸堆笑地说:“张学良把满洲闹得民不聊生,对付张学良,日本是诚心诚意的,为了帮助满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国家;”并表示希望溥仪赶快回到祖先发祥地,亲自领导这个国家。
土肥原这一番娓娓动听的话,使溥仪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,有些昏头涨脑了。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:“这个新国家是共和,还是帝制?如果是复辟我就去,不然我不去。”
“当然是帝国,这是没有问题的。”土肥原的声调极其肯定。“是帝国,那好吧,我答应去。”溥仪满意了。
“那么就请宣统帝早日动身,无论如何要在16日以前到达满洲。动身的办法由吉田翻译官安排吧。”说完,土肥原像来时那样毕恭毕敬地祝溥仪一路平安,行了礼,就告辞了。
但是土肥原走后,师傅们和近臣们却为此出现了两派。一派以老夫子陈宝琛为代表,反对他去满洲;一派以郑孝胥为头子,则催促溥仪万万莫失良机。
在一次溥仪召开的“御前会议”上,陈宝琛和郑孝胥又进行了一场激烈交锋。两派人正在为溥仪的“前途”争论的时候,溥仪的随侍祁继忠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,惊慌失措地叫喊着:“不好了!炸弹,两颗炸弹!”
一听说“炸弹”,溥仪吓得瘫在沙发上。在混乱中,好容易他才弄明白,原来是刚才有个陌生人送来一篮苹果,来人放下苹果,扬长而去。祁继忠按例检视礼品时,竟然发现苹果底下有两颗炸弹。
正在静园上下惊魂未定之时,日本警察和军队闻讯赶来,拿走了炸弹。第二天吉田翻译官向溥仪报告说,那两颗炸弹经过检查,证明是张学良的兵工厂制造的。“宣统帝不要再见外人了,还是早些动身的好。”吉田最后说道。
“好!好!请你快些安排吧。”溥仪迫不及待地说。这时,他真恨不得插翅离开静园,飞向令人想往的满洲。其实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“炸弹事件”不过是日本人导演的一出闹剧,目的就是使溥仪尽早就范。
在一个深秋的傍晚,溥仪藏进一辆跑车的后厢里,由随侍祁继忠压着这辆“空车”,另一个随侍充当临时司机,偷偷地出了静园。
溥仪一行溜进了法租界邮船码头,上了一艘没有灯光的日本汽船,沿白河而下。经过检查站,岸上要求停船检查。船长下令加速冲关,船像飞起来一样掠岸而过。岸上响起了喊声、枪声,但是渐渐地远了。
1931年11月13日,这位在天津神秘消失的末代皇帝,经过二百五十海里的海上漂泊,出现在了辽宁营口的“满铁”码头上。
在大和旅馆,关东军司令本庄繁派板垣来看溥仪,一谈之下,溥仪才如梦初醒,原来他们并不是来帮助他恢复什么“清室江山”的。这和他“恢复祖业”的宿愿大有出入,溥仪有些怏怏然了。
第二天,板垣把溥仪的“灵魂”郑孝胥、罗振玉以及郑孝胥的大儿子郑垂等人都找了来,并叫郑孝胥向溥仪发出最后通牒:如果不答应,就要采取自由行动对付了。
溥仪想来想去,终于屈服了。1932年2月底,在日本关东军的导演下,溥仪宣告东北独立,由他充任“满洲国执政”,郑孝胥任“总理”。
从此,溥仪把复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屠杀自己同胞的日本军队身上。日军占领热河之后,他曾大摆庆功宴,慰劳日军将领,祝他们“武运长久”、“再接再厉”。
大概溥仪是有“皇帝命”的,在他做了一年多伪满洲国“执政”之后,继任的关东军司令通知他,日本政府准备承认他为“满洲国皇帝”。
得知日本政府准备承认他为“满洲国皇帝”的“喜讯”,溥仪真觉得喜从天降,他抚摸着,欣赏着光绪帝穿过的龙袍,并精心为这个新国考虑了年号:康德。蕴含着溥仪景仰康熙皇帝的意思。
但是关东军方面很快表示,日本承认的是“满洲国皇帝”,不是“大清皇帝”,因此不能穿清朝龙袍,只能穿他们指定的“满洲国陆海空军大元帅正装”。一听到这一消息,溥仪真像“六月天吃冰棍—凉了半截”。
溥仪争取无望,只得按日本人的意图办。1934年3月1日,溥仪身穿所谓大元帅正装,在长春举行了“登极”典礼。
当晚,溥仪大摆家宴,以示庆贺。在宴会进行到喝香槟酒时,溥杰起立举杯高呼:“皇帝陛下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到会的人纷纷随声同呼。这声音,使溥仪得意忘形,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。
既然当了皇帝,必须有后有妃。这时文绣早已离了婚,溥仪为了有个必不可少的摆设,又另选了一个牺牲品—17岁的谭玉玲,成了皇帝的新贵人。溥仪似乎觉得这是恢复了紫禁城时代“威严”的一种表现。
俗话说:“新官上任三把火。”溥仪虽算是新上任的皇帝,不管多么琐碎的事,他都亲自过问。有一次,膳房太监于清和做的点心里因为混入了一根苍蝇腿,被溥仪发现了,便亲自罚了于清和的月例三元钱。
虽然溥仪对苍蝇腿大的小事,是亲自过问的。但是在勤民楼内,他却无“国家大事”可办。因为一切诏书、法令、丧权辱国的条约,都是郑孝胥等事先和关东军商量好了的,到他那儿只不过签个字罢了,只是照办不误就行。
日本人还派来关东军参谋吉冈安直,兼任伪满洲皇帝的“帝室御用挂”,关东军的每一个意思,都是通过他传给溥仪的。
溥仪出巡,接见宾客、行礼,训示臣民,举杯祝酒,以至点头微笑,都在吉冈的指挥下行事。能接见什么人,不能接见什么人,见了说什么话,都要听他的吩咐。
为了将来完全掌控满洲国,需要一个有日本血统的皇位继承人。于是关东军策划了皇弟溥杰与日本贵族小姐嵯峨浩的“亲善结婚”。婚后,溥杰夫妇感情还好。溥仪却对这位带了关东军“秘密使命”来的女人,处处小心。
他同胞弟溥杰一起吃饭,只要桌上摆着弟媳做的菜,他必等溥杰先用过后才稍吃一点。以促进“日满亲善”为目的的这个“亲善结婚”,弄得溥仪连吃饭,也必得御弟亲口“尝膳”之后才敢“进膳”,可谓名副其实的“亲膳结婚”了。
溥仪自己出钱,养了一支近三百人的护军。一天,一部分护军到公园去游玩,与几个日本便衣发生了口角。这群日本人举手就打。谁知这些护军也是“来者不善”,他们使用武术回击。三拳两脚,揍得日本便衣靠不上身。
于是,日本便衣就放出狼狗来咬。护军之中有个武艺高强的人,飞起一脚,踢死了狼狗。然后冲出重围,回到队里。
没想到这一下闯下了大祸,过了不大时间,那二十几个打架的护军便被日本宪兵队带去了。抓去之后,严刑拷打,昏过去了,便灌凉水,一醒过来,就逼着他们承认是“反满抗日”分子。
那些护军不肯承认。最后,按日本人旨意,由溥仪把他们驱逐出境,并向日本人保证今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情。
溥仪登基后,要照例祭祖拜陵。但日本人却不许他到沈阳的东陵、北陵去参拜,而是强令他去日本,迎回了日本皇族的祖先“天照大神”。
溥仪知道,追随眼前的主子究竟比追念坟墓里的祖宗要实惠得多。于是在帝宫旁边修起了一所“建国神庙”,专门成立了“祭祀府”,每逢初一、十五,溥仪领头,带领“满洲国”的官员们前去祭祀。
在日本人面前,溥仪是忠顺的奴才,而在家门以内,他又是残暴的主子。1942年谭玉玲死后,溥仪又找了第四个牺牲品——15岁的李玉琴。由于门不当户不对,所以溥仪对她也没多少好气,对她的打骂也是家常便饭。
溥仪对家里人都这样,对仆人就更不用说了。溥仪宫中有一些童仆,是从长春的一个所谓慈善团体要来的十几个孤儿,他们受尽折磨,长到十七八岁,还矮小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。
到了1944年,日本的败象越来越清楚。有一次“帝室御用挂”吉冈又告诉溥仪:“圣战正在紧要关头······大家自应尽量供应物资,特别是金属······陛下可以做个榜样,亲自表现出日满一体的伟大精神·.···.”
溥仪立即遵命。为了支持“圣战”,他马上命令把伪宫中的铜铁器具,连门窗上的铜环,铁挂钩等等,一齐卸下来,交给了关东军。
他自己还捐献出许多白金、黄金、钻石首饰和银器,甚至连地毯也卷起来送去了。关东军对此大为赞赏,称赞他“在日满善如一体方面,乃是最高的模范”。
皇帝一带头,日伪官吏更加大肆搜刮老百姓。在当时层层逼迫之下,连小学生都得回家去搜敛东西。
1945年5月,德国战败,日本处于四面楚歌之中。同年8月8日,苏联对日宣战。自从8月9日起,溥仪再也不敢脱衣服睡觉,口袋里总放着一只手枪,并亲自规定了内廷的戒严口令。
8月10日,吉冈以长官的口气“命令”溥仪:“司令部来电话,限你一日之内就动身到通化去······陛下如果不走,必定首先遭到苏军的杀害!”
溥仪只好在日本人的带领下,同妻子一起乘火车经通化逃到大栗子沟。在一个矿区的防空洞里过了两天惊惶不安的日子。
8月15日,日本天皇答应波茨坦宣言—无条件投降了。溥仪听到广播,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向苍天磕头,求上天保佑天皇平安。可是,谁能保佑他呢?他茫茫然了······
不一会儿,一群大臣、参议来找溥仪,他们带来了溥仪第三次的《退位诏书》。溥仪站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大臣、参议们面前,声音颤抖地念完了“诏书”。他“伪满十四年”的傀儡戏就此宣告收场。
8月17日,溥仪连妻子都顾不上带,乘飞机飞到沈阳,再准备从沈阳飞往日本。在沈阳机场休息室里,溥仪听到外面日军被缴械的声音。接着,一位苏联空军军官由吉冈陪着走了进来,向溥仪他们说:“飞机准备好了,走吧!”
一架苏联军用飞机把溥仪等从沈阳载到苏联的赤塔。几个月后,又把他们送到伯力,进了第四十五收容所,溥仪开始了在苏联的五年囚居生活。
第二年8月间,苏联飞机曾把他送去过东京,是为了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作证的。溥仪出庭作证,控诉日本战犯的罪行,连续经过了八天,每天有六小时在庭上。
出庭作证,揭发关东军的罪行,一可以把罪责一股脑儿地推到日本人身上,二可以趁此“表白”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。溥仪何乐而不为呢?所以,有几次他曾在法庭上表现得激动异常。
一次,在法庭上谈到迎接“天照大神”这件事时,溥仪破口大骂,一个日本律师向溥仪提出抗议,说他攻击了日本天皇的祖宗,这不合乎东方的道德。
溥仪激昂地大声咆哮:“我可并没有强迫他们,把我的祖先当他们的祖先!”“哈哈······”在场的人哄堂大笑起来。
但是,一个美国辩护律师却不耐烦了,他不分青红皂白,就大声嚷嚷起来:“你把一切罪行都推到日本人身上,可是你也是罪犯,你终究要受到中国政府的裁判的!”
美国律师的大叫大嚷,以及回想他自己走过的三十多年的路,使他最害怕听到“回国”两个字。于是,他开始写申请书给苏联当局,申请准许他永远留居苏联。
他的这种请求失败了,1950年7月31日,押送伪满战犯的苏联列车,到达了中苏边境的绥芬河车站。等到第二天早晨,苏联政府就要把溥仪等战犯交还中国政府。
溥仪极度惶恐的等着“死刑判决书”。天明之后,他跟一位苏联大尉去见中国代表。他们走进一间厢房。这里坐着两个中国人,一位穿中山装,一位穿草绿色的没有衔级的军装,胸前符号上写着“中国人民解放军”七个字。
穿中山服装的站起身对溥仪说:“我奉周恩来总理的命令来接收你们。现在,你们回到了祖国······”溥仪立即耷拉了脑袋,伸出一双手,等待着旁边的军人给他戴上手铐。可是,出乎意料的是,他们没有这样做。
列车从边境开到了沈阳站,溥仪断定不会再走了。他琢磨,这回一准要死在“祖宗发祥地”了。他们被领进一间大屋里,当中摆着长桌、椅子。桌上是些水果、纸烟、点心。溥仪认为这是送命宴。
正在这时,一位伪满洲大臣的儿子来了,他是跟另外一批“伪满”战犯首先回国的。他说那批人回国后,不但都活着,而且家里情况也很好。听到这些,溥仪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,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。
溥仪和一批“伪满”战犯在抚顺战犯管理所住了下来。所方让溥仪和家族的人们分开,这对过了四十多年“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”的溥仪来说,真像是离了水晶宫的“龙”,寸步难行。
一天,溥仪正在院子里散步,所长突然叫住了他:“溥仪!”所长直呼其名,使他感到十分刺耳。几十年来,他只听到过“皇上”、“万岁爷”、“执政”,甚至囚居苏联时人们还称他“上头”。
“是,所长。”他像一个做错了事,害怕被老师责备的学生,磨磨蹭蹭地走过去。“你的衣服跟别人一起发的,怎么你的这一身跟别人的不一样?”所长说话的语调并不严厉,但溥仪却听出这是在批评他。
他低下头去,看看自己,再看看别人。别人身上的衣服整齐、干净,而他的邋里邋遢。衣服口袋扯了半边,上衣少了一个扣子,膝盖上染了一块蓝墨水,而且两条裤腿也是一长一短,两只鞋只有一根半鞋带。
“你衣服上的褶子怎么搞的?”所长见溥仪这副打扮,不禁笑了笑,说,“你可以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。能学习别人的长处,才能进步。”
有一次过节,所里让他们吃包子。溥仪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,一个管理干部问他:“溥仪,你爱吃韭菜包子吗?”“韭菜包子?”溥仪郑重地夸口说:“这要是韭菜包子,我吃它一斤没问题!”
“哈哈!哈······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。有的人脸上还现出鄙视的神气。原来他吃的就是韭菜包子呀!这讥笑声使溥仪难堪极了。他这样无能,当众出丑,使他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两拳。
接着,他又产生了更多的怨恨:他恨西太后为什么单单挑了他当皇帝;他恨当了皇帝后,生活在密不通风,如同罐头盒子一样的宫中;他恨那个鬼制度,把他由一个纯洁无知的孩子毁坏成一个鬼不像鬼,人不像人的“废料”。
不久,溥仪主动要求参加了值日。为了学会照顾自己,他开始自己洗衣服。一次,他弄得满身是水和肥皂泡才洗好了一件白衬衣。等晾干一看,白衬衣变成了花衬衣,好像一幅“水墨画”。
这时,管理所里组织他们政治学习,还要求他们写学习心得和自传。溥仪通过学习,知道封建帝王就是地主头子。明白了这个道理,他感到更可怕了,自传就不敢实写,他悔恨自己的“学习成绩”太差,又怕“成绩”会招来祸患。己
这天该溥仪值日,侄子小瑞拿出一张纸条,放在溥仪手里。溥仪偷偷打开这纸条。只见那上面写着:“我们都是有罪的,一切应该向政府坦白。我从前给您藏在箱底的东西,您坦白了没有?自己主动交待,政府一定宽大处理。”
这藏在皮箱底的东西,都是经过精选的白金、黄金、钻石、珠宝之类的珍贵首饰。溥仪把它看成是后半生生活的依靠。再说,隐瞒了这么长时间,才交出去,所方不会认为他过去完全是骗人吗?
他一连几个晚上睡不着觉,瘦削的长脸显得更加憔悴了。一天、两天、三天过去了,尽管这时所方已在小瑞等人的揭发检举下,完全掌握了溥仪匿藏宝贝的处所,但是并没有逼他“招供”,而是耐心地等待。
不知又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,溥仪终于下了决心,向所长交出了他带着的四百六十八件首饰等全部财宝。他对所长说:“我没有良心,犯了监规·····.”
所长笑起来了:“你有你独特的经历,自然有许多独特的想法。我可以再一次告诉你,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政策是说到做到的。不管从前是什么身份,做了什么样的错事,坦白的都可以从宽。如今你有了悔悟,我决定不给你处分。”
所长让管理人员把东西清点收好,给溥仪开了代为保存的存条。溥仪大感意外,连忙说:“不,我不要存条,政府不没收,我也要献出来。”所长说:“我早已告诉你,对于人民来说,更有价值的是经过改造的人。”
溥仪带着存条,回到了监房。他对“坦白从宽”将信将疑了。现在唯一使他不安的是他在自传中撒的谎,看来也像箱底的东西一样瞒不住了。如果说出来,会不会像交珠宝一样平安无事呢?政治问题能和经济问题一样对待吗?
溥仪觉得不能再迟疑了。他右手拿笔,左手托着腮,痛苦地回想往事,把以他为招牌的封建势力,如何勾结日本帝国主义,而日本帝国主义就用这招牌,把东北变成它的殖民地的事,一件件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······
日子过得真快,1955年元旦到来了。溥仪在管理所已经整整渡过五个年头。1月1日这天,所长来找溥仪谈心,问他:“新的一年开始了,你有什么想法?”
溥仪回答说:“我的罪行非常严重,我听候政府对我的任何处理。”所长听了连连摇头,不以为然地说:“就这样消极?你应当积极改造,争取重新做人嘛!”
3月间,一些解放军高级将领来战犯管理所,所长把溥仪和溥杰叫了去。溥仪一看满屋是金晃晃的肩章,先以为是要开军事法庭了,吓得心砰砰直跳,后来听说是将军们要听听他的学习情况,才放了心。
溥仪做了汇报。将军们认真的听着,最后一位带胡子的首长说:“好好学习、改造吧,你将来会亲自看到社会主义建设实况的。”
在回去的路上,溥仪才知道,来视察的是贺龙元帅、陈赓将军等高级将领。他心中无限感慨,曾经被溥仪看来最容不得他的共产党人,事实上,从看守员到所长,再到将军、元帅,无一不是把他当人看待的。
溥仪的思想开始发生了新的变化。他看了电影《中华儿女》里八女投江的壮烈情景,从心里责问自己:“同是中国人,我为什么当时是那个样子呢?”
在抗美援朝时期,溥仪很自然地联想起八国联军。童年时代他就听说过,两万多外国军队长驱直人攻进了北京。因此,他不相信中国能打败美国。
今天又是一个什么局面呢?志愿军同志报告上甘岭战役之后,他流泪了。黄继光、邱少云许多烈士的英雄事迹,使他感动了。同时他也对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军队有了新认识。
所里组织他们到外面去参观。刚听说参观,溥仪先是一阵恐惧。因为以“天子”之心衡量,老百姓是最粗野的,他们对康德皇帝恨之入骨。如果人们认出他,说不定会把他揍成肉饼儿。他忧心忡忡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。
在抚顺露天矿,一位妇女含泪控诉了日本鬼子制造的“平顶山惨案”。她对着参观的战犯们说:“凭我的冤仇,我一口咬死你们也不解恨。可是,党制定了政策,我相信它,执行它,可以永不提个人的冤仇!”
这话使几百名日本战犯们顿时目瞪口呆。这宽恕,使他们流下了羞愧悔恨的眼泪。他们激动地哭泣着,在她面前跪倒,要求中国政府给他们惩罚,因为这种宽恕不是一般的宽恕。
在访问抚顺郊区一个农业社时,被参观家庭的主人刘大娘,回忆了她家在“伪满”时期过的苦难而屈辱的生活。刘大娘的话,像一把铁锤猛击着溥仪的心。
溥仪一直躲在后面,怕被认出来。现在他却感到,如果再不说出自己的姓名,那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欺骗。他挤到前面,低下头,无限悔恨和内疚地说:“您说的那个“康德',“伪满”汉奸皇帝溥仪,就是我。我向您请罪!”
刘大娘呆住了。显然这是出乎她意料的事。这时的溥仪,则低着头,闭上眼,等着刘大娘的发落。半晌,刘大娘叹息了一声,擦了擦眼泪说:“只要你们肯学好,听毛主席的话,做个正经人就行了。”
原来默默垂泪的溥仪,听了这句话,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。他痛恨自己思想的卑鄙和污秽,他感到站在他面前的,是伟大、光明磊落,不可能用他的标尺去衡量的人。
又是两年过去了,溥仪在管理所里迎来了第十个春秋。过去他放在哪儿都是“废料”。现在,他不但能自己补衣服,料理生活,而且学会了擦地,推车,做豆腐,喂猪。
一到抬石头劳动时,溥仪经常“舞弊”,他总是在后边抬,趁人家弯腰上肩时,偷偷把绳子向后移半尺多。
这样下来,半天就累得他呼哧带喘的。劳动也使得他食欲大增,一顿饭差不多真能吃一斤的韭菜包子。同时也治好了他的失眠症,休息时,头一挨着草把子,就能打起呼噜来。
1959年 12月4日,这是溥仪永生不会忘记的一天,根据党中央、毛主席发布的特赦令,抚顺战犯管理所举行了特赦大会。最高人民法院的代表宣读了溥仪的特赦令。不等念完,溥仪已经痛哭失声了。
1959年12月9日,溥仪从沈阳乘火车前往北京。到了北京站,他尽情地呼吸日着广场上的新鲜空气,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舒服、痛快和亲切。他对着屋顶上的大钟,掏出了怀表重新校正了时间。
“大哥,大哥!”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喊声,使他回过头去。他先是一怔,接着便忘掉了行李,朝喊声飞跑过去。原来,是三年多不见的五妹和二十多年不见的四弟来接他了。
第二天清早,溥仪一骨碌爬了起来,他要为人民勤勤恳恳地做些好事。他顺手拿了把笤帚认真打扫起来,一直扫到了胡同口。可是回来时却找不着家门了,有位好心的陌生人把他送回了家。
1960年3月,溥仪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北京植物园,开始了每天半日劳动、半日学习的生活。这是他走上为人民服务岗位的准备阶段。
这年11月26日,他拿到了那张写着“爱新觉罗·溥仪”的选民证。他端详着这张大红色的选民证,越看越爱。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,这是多么神圣的称号。如今的溥仪成了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了,世界上有什么珍宝能比它更珍贵?
这一年里,使溥仪高兴的事中,还有他的二弟溥杰也被特赦释放了。溥杰从抚顺回到北京不久,周恩来总理便在中南海西华厅接见了溥仪、溥杰兄弟二人。
周总理接见他们时,讲到党和人民政府实行特赦,那是赦人不赦罪。周总理向溥仪指出:“你在清末当过皇帝,这不能归你负责,可是“伪满”那一段,那就完全是你的责任并负有一定罪责了。”
在周总理的关怀下,嵯峨浩带着二女儿嫮生,取道香港来北京与溥杰团聚了。溥仪看着这对夫妻的幸福团聚,也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了。
1962年的一天,溥仪非常高兴地对溥杰说:“毛泽东主席亲自接见了我,我们还一同吃了饭,一起照了像!”毛主席的接见,使溥仪感到无限温暖,无限幸福。
1845月1日,经人介绍,溥仪和一个医院的护士李淑贤结了婚,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。溥仪过去虽曾有后有妃,但那都成了他的牺牲品。只有这个平凡的新家庭,才使他充满了幸福感。
幸福,并不意味着风平浪静。溥仪从没和“工资”打过交道。一发“工资”,他比谁都高兴。一次,发了工资,他拿了钱便往百货商店跑,看见什么好就买什么,还忘不了给李淑贤买雪花膏、梳子、剪刀。他满以为会得到爱人的“表扬”。
可是,李淑贤却问他领了多少工资,好一起盘算这个月的生活,他傻眼了。因为他从百货商店出来时,就花得连买公共汽车票的钱都没有了,他是气喘吁吁地抱着东西跑回家来的。
不过溥仪却有他的突出的“优点”,当他知道这是做错了事时,他能做到“骂不还口”,而且连连保证不再重犯,所以李淑贤嘟哝他几句,不但没发大火,反而自己也“扑哧”一声笑了。
还有一次,他领了工资,不小心全部丢了,多亏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,又给他凑足了数,他回家才幸免了一次“唠叨”。这使溥仪更加感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。
溥仪和溥杰先后被分到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任资料专员,处理清末和北洋政府时期的文史资料。他经常碰见自己熟悉的名字和与他有牵连的历史事件。由此他更清楚地看出了时代的变化,看出真正强大的力量属于人民。
工作之余,他开始认真的回忆自已半生中走过的路,他要用实际行动来“将功赎罪”。于是,他正了正眼镜,铺开稿纸,用恭楷一丝不苟地继续写作《我的前半生》·····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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